01

我喜欢狗，并心存敬意。

狗在临死前，会悄然离家，寻一棵老树，或无人的角落。静卧着，孤独地与这个世界告别。

之所以这样做，因为它要制造一个离家出走，还活在这个世上的假象。

它怕主人伤心。

每读到这段文字，我的泪水都会盈满眼窝，强忍着。我知道自己没有狗活得坚强。

我记事晚，童年印记模糊一片，却记得5岁时的一件事情，新鲜如昨。与狗有关。

我出生之前，家里就养了一条土狗，已陪伴家人十年。它叫大黄，黄白相间的脸，黑黑的鼻头，尾巴总是卷着翘起高高的，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。

我记事时，它的眉毛已是白色，眼睛有些浑浊。外婆说，大黄已很老了。

温顺的老大黄，喜欢跟着我，晚上就睡在我床边，它是我最好的玩伴。

那年冬天，很冷。大黄死了。

父亲从离家几百米远的大树下，找到它时，大黄早已被冻僵，脸上、身上结满了冰凌。父亲把它抱到屋里，看着大黄，号啕大哭。我也跟着掉眼泪。

父亲把它埋葬在园子里，有好些天闷闷不乐。第二年春，我和父亲在大黄的小坟头旁种了一颗树苗。

现在，那树应该长得很高，郁郁葱葱了吧。

大黄死后不久，外婆又从别人家抱了一条小狗回来，父亲执拗地又给送了回去。妈妈说，狗通人性，但终究会先主人而死。父亲心善，受不了生离死别，哪怕它只是一条狗。

从此，家里再也没养过狗。

一去经年。再为狗而感动时，是因为一部电影《忠犬八公的故事》。影片里，主人已逝多年，可八公依旧每天准时不误地，独自在车站出口，静静地等主人的身影出现。

下雪了，八公身上积了厚厚的雪，成了白色的塑像，已浑浊的眼睛却仍盯着出站的人群，眼神依然充满着期待。那一幕勾起了我沉积已久的回忆，眼眶湿润了。

常在想，人确实是很复杂的动物，不如狗的单纯，无论主人如何待它。从一而终，没有贫贱与富贵之分，坚守中陪伴，就是它的宿命。

忽然想起一句话：人生浮萍如寄。不是么？我已随着命运的河流，漂了很久。虽记得来路，但不想回头，经历人世间的冷漠与温暖，渐渐有些漫不经心，理想也一个个地褪色，淡去......

如果还有梦想的话，我不愿在充斥着欲望的都市里，作无谓的挣扎，要寻一个有四季、山林和野花的地方，将心安放。再养一对夫妻狗，守护着忠诚。

我不用担心阿狗会先我而去，因为看到它们的子孙，就是岁月的永恒。

02

多拉是一只猫，胸前一片雪白的狸花猫。它今年五岁。

它来自100多公里外的小城，刚满月，就被我抱回家。人生第一次养猫，毫无经验。喂它几天奶后，开始吃湿猫粮，然后是干粮。结果，多拉至今都是除了这两样，鱼、肉、蛋等都不吃，举凡人吃的，它都不吃。甚至看都不看一眼。真让人泄气。

过去，我喜欢狗，不太看好猫咪。抱养多拉，原因有二：一则是偏不信女不养狗，男不养猫的鬼话，二是想让它震慑鼠辈。

多拉刚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时，我总是揣测它的想法，却都是错。

它喜欢被抚摸，尤其是脖颈处，它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。起初吓我一跳，以为它病了。原来，它被最信得过的人抚摸时，才会发此声，意味着享受和亲切。别人这样做时，猫咪会立即躲开，不让碰它。

猫咪很聪明。它会猜出你的想法。当我面对着电脑屏幕，因一句话而发呆时，它会坐在桌上，静静地看着我，仿佛在询问，又像似监督。偶尔，还会蔑视我。

多拉想要和我玩时，它会乖巧地坐在我身后，扬起圆圆的小脸，看着我，喵喵喵地唤着。若不理会它，多拉会抬起小猫爪，轻轻地拨我。

多拉眼里，无论什么都是玩具。前几日，一只蝉落在阳台上三角梅上，不知好歹的扯着嗓子聒噪。结果被猫咪逮个正着。如获至宝的多拉，戏耍起蝉来，甚是兴奋。结果，客厅响彻知了的惨叫，直到可怜的蝉送了性命。

都说猫有九条命，我在多拉身上算是见识了。

今年春节，我和家人要去500公里外的爷爷家过年。临行前，我把多拉关在封闭的后阳台上，并为它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和水。计划十天后我就会回来了。

不曾想，因为疫情，我推迟了十几天才回到家里，因为十分惦念多拉这个不会说话的毛孩子。

结果，猫粮还有许多，但水却没了。多拉淘气，不知何时扒倒了自己的饮水机，水全流光了。

平日里不大喝水的猫咪，这次喝了好多。它一边喝着，一边嘴里不停地嘟囔着。我知道，它在责备着我，这让我内疚了很长一段时间。

转眼间，猫咪多拉已成为家里的成员，不可或缺的。

它常在我入睡后，跳到床上，蜷成一个绒毛球在我身侧睡去。时间久了，我会在深夜的朦胧中，认真地聆听，寂静中那一缕最轻柔的声音。

猫咪的呼吸，像在漫天星光里的那颗属于你的星星，一种坚定的存在感。不自觉地轻抚它柔软的绒毛，如抚摸着梦境，温暖无痕。

我从未将猫咪当作宠物，也从没有这样想过。

我总以为，不是猫咪需要人的关爱与养护，而是人类需要它的陪伴。不管是身居高位，还是富甲一方，或是演艺明星，喧嚣过后总是一个人的落寞，心灵的孤寂难以言说。于是，夜深人静时分，独自面对猫咪，倾诉一下心事，也是不错的选择。

多年以来，我曾不甚了解和体会他人对关爱和陪伴的渴求，总以为那是成年人心底隐藏的懦弱。直到我开始照顾猫咪多拉，才明白自己的理解多么荒谬。

我们每个人都只有一颗心，痛也好，伤也罢，但总要在发自内心的声音指引下，一路前行。

虽然，人无法失去只在想象中拥有的一切，但在不断的曲折中，要学会努力地与世界和解。学会关爱，学会温暖，此生，才会处处充满小欢喜。

就从养只猫开始吧。

作者 / 烟雨立凡，一本书，一杯茶，只谈温暖不言殇。